|
无论如何，偏爱的始终是这几个特定时刻。
比如，夏日午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美丽记忆的牵绊，温馨的感觉总是不经意却又如此巧合地重叠在那样的时分。
夏日的空气浓重。夏日的太阳火辣。夏日的午后有知了，却常常很寂寥。大抵是因为人昏昏沉沉，环境里的嘈杂就少了几分，反而让心空了起来，于是这样的时分常常生出许多回忆来......
这当然是大人才有的感觉，小孩子的世界和感受，是全然不同的。
因为大人们昏昏沉沉，多半在打瞌睡。孩子们就平白地得了一段没人干扰的“宝贝时间”。平时不能皮的事情，都早早地记在心里，等着这一刻来皮一皮。
夏天的生活，最离不开的当然是水。好不容易“熬”到大人们睡着了，我们立刻在后天井的水龙头旁集合。找来大大的脸盘，满满地放它两个盆水。不顾一切地把头放进去。啊！真凉！
我跟弟弟都会游水，虽然姿势普普，但闷水技术可算一流。人一有点本事当然就要显摆显摆。光是我跟弟弟轮流玩，总觉得不过瘾。看到一旁看热闹的妹妹－－决定摆摆“大人”派头！
“芸芸，你也来闷水！” 偶用权威的命令式。
“我不会。” 妹妹怕得倒退两步，很弱地回答。
“没事！不会，我教你！” 就是知道你不会才叫你的嘛。不然有什么好玩。
“对啊！我也会教你的！” 弟弟不甘示弱，摆起哥哥的架势。
“我，我不要！” 妹妹想逃。她真的很怕水。而且，大概更怕这两个顽皮，常常小小恶作剧“欺负”她的哥哥姐姐。
“不行！不许不要！”
太没面子了。闷个水而已嘛，这么不配合！我决定用武力，毫不犹豫地拉过妹妹来。“来嘛！只要屏住气，把头伸到水里，一下子就好啦！”
弟弟看出我的意思，知道想捣乱的不止他一个。所以放心地学起来，“对啊！你就这样，一下子就好啦！”
妹妹犹犹豫豫地低头，一半也是因为我们“按”着她。“啊！咳，咳，咳......."
妹妹呛了水，一下子大咳起来。因为这一吓，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 外婆外公急急地赶过来。妹妹哭得更响了。我跟弟弟却撑着混乱从一旁溜到厨房，出了后门，撒腿就跑。
好一会儿都没动静。我跟弟弟在弄堂口的井边犹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回去打探打探。
屋子里锅碗瓢盆的声音。这才下午两三点，不是做晚饭吧？偷偷地探头往厨房里看。“到屋子里面来，外面太阳大。” 外婆马上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只好灰溜溜地进去，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挨骂。“进去跟妹妹玩吧。好好玩，别在吵架了。” 外婆忙着做肉酱，没空理我们。
后天井，妹妹把好多拖鞋放在盛满水的大脚盆里，手上满是肥皂泡沫。“姐姐，我在洗拖鞋，很好玩，你也来玩！”
妹妹笑眯眯地叫我。看来已经“雨过天晴”了。
我从一边拿过小板凳坐到妹妹身边。弟弟已经跑去一边跟养着的小乌龟玩，“不许把尾巴缩进去，伸出来！”
......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外婆神秘兮兮，“别玩了！来吃东西！”
“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弟弟毫不犹豫地冲向厨房。
“小笼馒头！” 外婆得意地说。
外婆说着揭开锅盖。锅子里是油面筋塞肉，一个个整齐地排列着。
“这是油面筋塞肉，不是小笼馒头！” 我们已经过了可以被“骗”的年纪，个个都振振有辞。
“嘘！尝尝看！” 外婆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学问”，小心地用筷子夹起假小笼馒头，放到碗里给我们。
“小笼馒头老好吃！” 妹妹年纪比较小，马上投降，认鹿为马。
“哇！好鲜啊！”
“真的有很多汤在里面！”
我跟弟弟对名称有所保留，但舌头已经完全被征服。
外婆满意地看着我们的“表现”。
丢下一句，“慢慢吃，小心烫”，就哼着绍兴戏的曲调进屋去了。
剩下我们三个，叽叽喳喳地乐着，跟知了比分贝。在大日头和蒸锅造成的氤氲空气里，享受着满屋子的爱和香气。
2006年6月15日晚
几天前就想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