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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春天到了, 心思活络地老想着出门. 想着想着, 对自己这几年在家呆着,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况不满意起来, 继而产生强烈的愧疚感, 觉得在家躲懒是不长进的行为, 几乎想纠着自己,
下一分钟出去就工作去.
念头一旦起来, 劝下去可是不易. 虽然老公再再地说"书还没读完, 还有一个论文马上要开始了, 做什么急着工作,
家里又不等你养......."之类的话, 语重心长, 但我固执地觉着自己浪费了这几年. 恨不得能马上补救. 昨天晚上又再说起这事,
说自己不赚钱觉得自己没价值, 老公生气了, 说"你怎么这么想, 这几年做了这么多的事, 难道不是事啊?!" 当然不是争吵,
发发牢骚罢了. 老公也不是真气, 想劝服我而已. 真要找工作,也要有个过程, 而且年内又要论文, 又有旅游计划若干, 真工作了也是个烦.
但这通说话, 不由得我想起以前的一个朋友来了.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 认识过个"神人". 黄昏时分, 尚未下班, 走进办公室,
那MM竟然在磕瓜子. 看我进去, 她说来来来, 来吃瓜子, 我正无聊呢. 她关了办公室的大灯, 只开一盏台灯在桌上,
亮堂堂地照着那滩瓜子跟壳儿.
"你怎么磕气瓜子来? 不怕人看见呐?! 还没下班吧." 我正被HR的老爷爷折磨得快疯了.
"嘿! 没人来!" 她说着毫不在意地往嘴里丢进一颗瓜子去, "等下跟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吧!"
"算了吧. 晚上还有课呢. 真要有空, 我宁愿回屋里睡会儿." 一说睡觉, 我几乎马上就要打起瞌睡来. 谁都知道这HR课最磨人,
游戏一堆不算, 还要每天EVENING SESSION. 我已经两个周末没回家了, 妈妈说国家主席倒在电视上见了好几回了,
我倒几个星期不见个影儿. 唉!
"星期五课是不是结束了? 晚上这里放电影, 一起看吧!" MM主意不断.
"看什么电影, 好不容易放课了, 我还不回家去好好睡一觉!" 睡眠不足, 我断无娱乐之心.
"唉!" MM也有点没劲了, "我说, 你真是不会生活!"
我无语. 瞪着桌上的那堆瓜子壳发了阵呆. 就走了.
"哎! 你再考虑, 周五一起看电影! 回家也是睡觉, 多无聊啊!" MM在身后喊了一句.
"再说吧."
我以为,这偶然的一幕,不过是人生里不经意的小插曲, 那情节细小过浪里的沙, 重要性决敌不过墙角的一小撮泥巴..... 谁知,
我再以后的生活里竟再再地想起它. 那黄昏里细弱的一晕台灯光, 竟在记忆里常照得我眼晃.
"生活", 对外婆辈的老人家是"会过日子". 日子过得舒坦之外, 时不时地有小花样"慰劳"自己, 让生活不寂寞. 比如,
冬天端着凳子在弄堂口晒太阳时, 绣的一朵花; 比如, 不得已参加里弄居委会开大会时, 衣服里藏着的一粒"仙桃夹心"; 比如,
秋天里从红宝石排长队买来的"柠檬批"和"栗子蛋糕"; 比如, 夏天昏沉沉的午后里, 含着鲜汤的"面筋小笼包".
我每每看着外婆外公,从平凡生活里变出的"小惊喜", 都惊奇不以, 窝心地佩服之外,决定一辈子做个小跟屁虫.
"生活", 对爸爸妈妈来说, 是会照顾自己,活得有趣味. 不但是"冷了知道添衣, 困了就不要熬夜", 还知道呆久了就出去走走,
看电脑时间长了用温水洗洗脸. 最好, 能常常有汤水滋养, 木耳桂圆和红枣都是滋补的, 他们说. 对于我"生活能力",
爸妈一直抱持怀疑态度, 直到发现老公可以绝对地胜任, 才放下心来.
"生活", 对于我的那些真小资或者假小资的朋友们来说, 是, "博物馆的"清明上河图"这个周末结束",
"本市西区某处的小话剧换了新剧目"; 是, 欧洲一个年轻导演的一出"实验电影"的带子, AMAZON上好评不断的一本新书; 春天,
到了夜晚, 在一个貌似废弃大工厂的酒吧里的一场"假面恰恰"....
仔细反省, 发现自己真的不会生活. 朋友听说我至今没去过当地的美术馆一阵狂叫,"你是不是疯了? 那你怎么过日子?" 唉, 我只能笑笑.
我常常在太阳下发呆, 抱着重重的大书本睡着;
也常常做傻事, 把厚厚的古书细细地抄;
无聊时, 我喝花茶, 玫瑰加普洱, 或者紫纱茶壶里大半杯的桂花. (我爱木犀胜过一切的香, 这味道不知怎么地成了'香愁'. 秋天才开始,
我就打电话一遍一遍地问爸妈, "桂林公园的桂花开了吗?"
我偷偷地写字, 用钢笔毛笔, 写了又丢掉, 好像那不是自己的.
我照书里的法子, 用古法炮制化妆水, 做好了扔在那里不知用好还是扔好.
昨天晚上, 问老公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我的什么? 老公说, 你做自己就好. 我因为喜欢你, 才想跟你在一起,
因为你很会'生活'.......
我会吗? 一夜费思量, 我迷糊了好几度梦.... 起床尚晕晕糊糊. 但是,推窗听到鸟儿叫, 云儿飘, 我又轻易地快乐了起来,
一瞬间忘记了所以的烦恼.
不知道, 这傻傻的快乐, 会不会也算是"会生活"的一种.....
2006年2月17日
呀,忘记烧晚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