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庄

 

闭户读书   夜凉如水

HONEY,早上好

引子
 

她在薄雾中推开屋子通向阳台的落地窗户,走到外面,用力吸一口晨早的空气。四周幽静 迷离,早上6点时分。
 
有个男子在楼下仰头看她――透过薄而轻的雾,她象个仙子,在仙境里幸福。男子屏住呼吸注视她,心里默念她的名字“依子,依子。。。。。。”
 
她活泼地享受着清晨的轻松和静谧,边哼着卡门,边旋转身体。然后,转身的一瞬间她发现了楼下的人。她吃了一惊,忙不迭地收起手臂。她看着他,用小猫警惕滚动皮球的眼神。
 
他忍不住笑出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没变。他还记得小学二年级他递给她一个苹果时她脸上的表情,“我不喜欢苹果!”她逃似地跑开去。那是他第一次见她。那年他8岁,她7岁。
 
 
(一)
“依子?叶依子?”他怀疑地看着手里的资料,“那是她吗?那个依子?”
 
他的思路远开去。他想起湛蓝的天,大大的天井,遮住院子一角华盖般的桑树,桃色的小喇叭夜来香,火样的月季,和静静地等着绽放的洁白昙花。有个小女孩指着天空说“看,那个小狗狗在追一个骨头”。。。。。。天井的上空,飘过两朵柔白的云。
 
“一根骨头!不是一个!小笨椅子!”男孩笑她。
“我不是椅子!是依子!依子!再乱叫,不给你吃栗子蛋糕!”小女孩发出最严重的警告。“我偏要吃!我偏要吃!”男孩完全不理那个警告,在院子飞跑起来,“除非你可以抓住我!”两个小小的影子在院子弄堂里追着跑着,将响亮的笑声传出老远老远。
 
“小卓,有没有关于这个‘依。。。’,关于这个病人的更详细的资料,麻烦你拿给我看看。”他对着桌子上的对讲机说话。
 
历天在利马一所老牌的大学里,组织一个关于失忆病症的研究项目。他本来应该去美国,德国,或者英国,但是他在长长的六十几个OFFER的LIST里选了利马。他说“我一直想去南美洲看看。何况那 是西半球最古老的大学。”但心里,他知道,那是因为她――
 
“不知道马丘比丘?那是古印加帝国的城市,是当时贵族的疗养村,也是帝国的要塞哦。。。。。。”女孩滔滔不绝,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怎么会装下这些的,“我告诉你,我以后一定要去那里,马丘比丘,库斯科,普诺,还有利马。利马是“无雨城”哦,不下雨,多好啊。。。。。。”依子无限向往地说。
 
于是,他来了。利马果然是个无雨城,但也是个雾都。每天晨昏从海上升起地奇怪的雾气,把城市的一切变得朦胧,柔和而不切实际。每当这个时候,历天就想起依子来。那个小小,甜甜,象小猫一样紧张,顽皮 ,做事又不合逻辑的小女孩。她是那么深刻地打动了他年轻的心,让他在之后的二十几年一直不能忘记。没有女孩可以跟她相比。这地球上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生物比她更生动,更神秘。

他照例去“蓝玫瑰”吃饭,坐在靠窗的固定位子。
入夜的海竟承不住这薄雾,在微光里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叫自己镇定,破例要了菜单,决定不吃常吃的ceviche(赛维切)。
他需要一点变化,一点不一样的气氛,来缓和他不能平静的心。
他最后点了桑可卡多和玉米酒,那是库斯科那边的口味,离马丘比丘更近一点。
 
他重重地倒在椅背上,试图把整个人窝进去,完全不理会平时的礼节,和服务生担心的眼光。
他需要静一静,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心跳放缓。象简爱感受到罗且斯特的手掌在自己肩头的温度,看着他在夜里发亮的眼珠,听着他说‘我知道我没你不行’。。。。。。
 
资料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叶依子,上海人。1978年5月22日。自两年前开始出现失忆症状,病情起因不明。由其未婚夫联系本项目组要求送来利马治疗。原因是病者在几次“失忆”时常提到利马及马丘比丘的名字。。。。。。病患家人对本项目提出20万美金的资助。。。。。。”
 
不可能是别人,这真的是“小椅子”。她为什么会失忆?发生了什么事?她过得好吗?这些年谁在她身边照顾她?她现在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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