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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老朋友, 认识很多年,
时间长得连他的名字也忘记.
虽然认识很多年, 却不算是个太熟的朋友.
认识他在一个嘿嘿咚咚的酒吧里. 凌晨三四点,
我们一群人已经在屋里东倒西歪,倚着沙发靠垫当枕头. 他从黑黑的影子里走出来, 穿一件白衬衣加白牛仔裤, 对着大伙响亮地说"HI",
一下子把我们都弄醒了. 他是A的朋友, A是我死党W的朋友, 就这么一轮介绍, 算是认识了.
从那以后, 我们每次聚会他都来; 有事没事他都来; 白天黑夜他都来; 有酒没酒他都来, 没酒的时候他还带酒来. 他虽不是酒鬼,
却常说"聚会有酒才有气氛嘛". 可是, 那"气氛"却常常是大部分给他喝了. 他酒量很好, 平静的时候能千杯不醉,
高兴或不高兴的时候却一喝就醉.
醉的人见过不少. 酒吧到了11点以后, 没有一些醉鬼才怪. 醉了有哭有笑的, 有闹的, 有打架的, 千奇百怪. 只有他,
喝醉了看不出来, 还给人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丰富百变, 还特别有逻辑, 完全不是喝醉的样子. 但他一旦开始讲故事你就知道他醉了.
他有两个家, 两双父母, 但都不是亲生. 一对父母在美国, 一对在法国. 他跟着叔父住在上海. 他的亲生父母在他1岁的时候扔下他,
去了不知哪里. 他被两对在国外的中国父母看上, 同时要求领养, 结果两家都喜欢, 都不愿意放弃, 商量了一起.
他从小跟着四个爸妈在长大, 一年美国, 一年法国, 不上固定的学校, 身后永远跟着5,6名家庭教师. 到了20岁独立的时候,
找到了叔父, 跟着回了上海. 但每年的圣诞和暑假, 还是一年美国一年法国的.
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但他正常的时候绝不愿说起. 大抵觉得没有亲生父母是伤心事. 别人不知道的, 一不小心提了一下, 他能闷上大半天.
但是, 喝醉了他就开始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爸爸甲给他做的纸飞机, 爸爸乙带他在家里酒庄葡萄园上捉的小虫子,
一家5个人去加勒比海的度假..... 林林总总, 没有重复. 他边说边笑, 安静得象个孩子.
说的时候, 他用手揽着你, 把你拥在他怀里, 象小孩子抱着心爱的小熊. 孩子和小熊都很放心.
这么多朋友里, 不知怎么今天想起这个人来. 大约因为天朦朦的, 象极了通宵后出门见着的笼着雾的晨早上海.......突然,
就很想知道他好不好? 那个安静友爱, 穿雪白衣服的阳光男孩, 现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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