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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那次刨冰之约以后, 安琪好几天没给子豪写信. 奇怪的是, 姜子豪亦没有来信.
有个小秘密, 在安琪的心里滋长. 每次想起来, 会心跳不已, 手心出汗.
夜里, 开始失眠. 白天, 在校园的榆树下发呆. 体育课, 发令枪响了很久, 才想到要起跑.
成绩当然地下降了.
余安琪, 你最近怎么了? 成绩退步, 上课思想不集中, 你是不是不舒服? 老师问.
不是, 不是, 当然不是, 我没有不舒服! 可是…… 我,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 常常想起他. 这话, 当然只能写在日记里.
死大块头! 臭大块头! 我为什么要想起你? 不敢问, 不能问. 安琪心里知道这个问题是个大问题, 不能与人讨论.
这孩子, 您要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在恋爱. 如果真是, 会耽误功课的. 老师对家长说.
晚上, 爸妈找她说话, 才开了头, 电话铃响起来.
“是子豪”, 爸爸把电话给她.
“什么? 你? 什么时候? 去哪里?” 安琪对着话筒哭起来. 那是她认识姜子豪以后第一次哭.
“英国那么远? 我们以后不能再联络.” 她悻悻地说. 她的短暂的初恋, 这么快到了结尾. 他们连手也还没拉过, 她想.
“不会的, 我会给你写信的,” 姜子豪说, 声音也是闷闷的, “暑假我回来看你!”
爸爸妈妈走开去, 他们知道没事了.
于是, 夏天还没到, 安琪哭着送走了子豪. 那个给她童年带来无比快乐的男孩, 在机场闸口跟她挥手, 说, “不要哭, 安琪,
我暑假回来看你!”
从机场回来, 安琪把书包里所有的书拿出来放到桌上, 开始一本一本地看. 离开学期大考还有2个星期.
她的心情不再激荡, 不再象小鹿乱撞…… 那个故事还没开始, 就已经结束.
期末大考, 她的名次回复到年级第二.
(六)
象所有初二的男生, 她开始迷上武打书. “武打书都爽气, 我可不爱琼瑶神经兮兮的.” 她说.
她开始写小说, 武打的. 把学校里的人写成各个门派, 好朋友写成好人, 欺负人的和讨厌的写成坏蛋. 校园生活单纯而热闹,
适合她的性格. 她久未想到姜子豪了.
那天, 淡蓝色信封再次出现在门房玻璃窗上的时候, 她迷起眼睛看天空. 天蓝有云, 配合她的心情给她一个电影故事的场景.
在老榆树下, 她呆呆地看信封, 那上面熟悉的字迹. 信封上, 甚至有一点熟悉的味道.
那一刻, 她才发现, 自己根本没有忘记. 统统的心意, 全部都还记在心里. 那个高高壮壮的男生, 其实一直在她心里.
他们又恢复通信了.
写了一半的武打小说被放进抽屉, 她开始用粉紫色的信纸.
她不再叫他老姜, 大块头或是大木头. “近来日子可好, 子豪?”
子豪没有变化, 还是洋泡泡长, 洋泡泡短的.只是, 以前常常话多的安琪, 渐渐变得只能做个听众了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 是个中英混血儿, 好漂亮. 周末我们要去郊游, 回来我寄照片给你!”
“佳丽真是个甜妞, 圣诞节她居然送了我一根她自己织的围巾.”
“我跟佳丽分手了. 我们彼此的性格不合, 常常吵闹. 大家都觉得累, 不如分手拉倒. 别担心我, 我很坚强, 所谓失恋的滋味,
暂时并未尝到.”
安琪心情有点DOWN, 不过也很快说服自己适应. 毕竟, 他们认识那么久, 从来没有把彼此当作兄妹之外的其它关系来看; 毕竟,
那年他离开的时候, 彼此都还小, 话在心里未曾出口; 毕竟, 他在一个遥远的国度, 也许今生他们也不能再见. 尚能彼此通信联络,
已是难得...... 这前后，安琪进了高中部了。
“Hi, 洋泡泡, 我又恋爱了! 这次女孩是台湾人, 人好看, 还脾气温柔. 我完全被她吸引, 恨不得成天陪在她身旁!
(别笑我呀)”
“昨天晚上跟影榕聊通宵, 说起童年的回忆, 她好想看你的照片, 可否寄张近照给我?” 那一年，姜子豪口中的洋泡泡已经高中两年级了。
“影榕说你好可爱, 说我们长得有点象呢! 看来我不能再瞒她, 其实, 你是我妹妹! 哈哈!”
“我发现我跟影榕真的好合拍哦! 我们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都那么一致. 太默契了! 我想这次我找到了我的真命公主! 你呢? 洋泡泡,
你好吗? 有男朋友了吗?”
“洋泡泡, 为什么你现在写来的信都好短啊? 你很忙吗? 谈恋爱了吗? 要是有男生追你, 一定要告诉我哦. 哥哥帮你把关, 比较可靠啊.
哈哈哈!”
安琪想了想，回信给他. HI, 子豪, 我一切都好. 只因近来要会考, 课业甚忙, 才无心情倾诉. 明年要高考了,
今年的下学期开始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 早自习加晚自习, 没有一天能逃. 隔壁的电影院, 新片一部接一部,
我却只能看看门口的大海报. 那个溜冰场门口, 整天站满 “年轻人”, 高二以上年级的同学, 额头上刻着 “高考”二字, 不再能去逍遥.
真希望, 这日子快点结束…… 好羡慕你那里读书轻松, 成绩优秀, 还能直接进大学预科…… 你若再回来这里的学校,
一定以为错进地狱的厅堂.
姜子豪放心了 ---- 原来她这么忙, 自己真不应该再这么打扰她. “洋泡泡,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这么忙, 一直写信骚扰你.
从今开始减少打扰, 让你好好读书. 我知道你志比天高, 一定要加油哦!”
安琪无奈地笑笑, 将信塞进书桌抽屉. 知道你会这样, 不如说其它的谎. 不过, 也好, 真能专心好好读书也不错. 会考,
安琪拿了3个A. 她现在一无寄托, 全心全意地看书备考. 读语文累了, 写数学练习薄数张, 回过头再来背拗口的文言文. 不耐烦时,
索性背现代英汉字典当复习英语.
隔年, 她如愿考上南方著名学府的电机工程系.
“子豪, 这里是我新的通信地址. 保持联络!”
门外同学在叫, 迎新晚会要开始了. 还不快走!
子豪的回信很快来. “洋泡泡你好, 恭喜你付出有得, 如愿做了高材生. 我最近心情很糟, 影榕近来常常躲我电话,
还瞒着我跟别的男生去舞厅…… 以前温柔可爱的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另一个人……我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难道, 没有一份爱可以长久?”
安琪笑笑. “傻子豪, 人总是会变的. 你失去一个你爱的人, 说明这个人不是你的. 老天自会安排你认识别的人选.
真爱一定可以找到的.” 边上男生的头伸过来, 在写什么啊, 给我的情书啊. “去去去!” 安琪捂住男生的大眼睛, “不许看,
这是我的隐私!”
也许, 爱就是这样, 有去有来. 不能开始的, 也许是不该开始的. 安琪这样想. 经过这么多年, 终于知道子豪只是哥哥, 知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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